【三沐】求死本能 04
解药的配制顺利地进行着，唐三体内的毒不多，戴沐白便自告奋勇地充当了实验的小白鼠。
毒素的拔除先让戴沐白感到虚弱，就像肾上腺素褪去后的人才感到疲惫一样。有几次他喝完药撑不住，倒头便睡在了唐三的床上。
戴沐白做了个梦，又像是半醒着，对于拍卖会缺失回忆的执著，让那处高旷的漆黑溶洞始终占据着他的思绪。
那件头部的魂骨……是在拍卖会的尾声被呈上来的。
“九五二八是武魂殿的间谍！”
胡扯。
他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着，昊天宗的子弟自有傲气，怎会沦落到当武魂殿的走狗？
溶洞里高高低低响起嘈杂的议论声，空阔而封闭的空间让这些声音不断地撞成回音，扰得人心浮气躁。
“很好。”一个声音说道：“但我需要的是证据和结果。”
这声音浑浊低哑，却震得整个溶洞都在颤鸣，荡过人的胸膛。戴沐白上一次听到这声音，是在两年之前。它属于杀戮之王。
他想起来了，那件头部魂骨是由杀戮之王亲自开的价。
价格是纠出武魂殿的间谍。拍卖会的现场在沉默了半刻之后，陆陆续续传来“报价”的声音。戴沐白冷笑一声，这里又有多少人是真有把握？不如说是对什么人有新仇旧恨，想借此引祸斩草除根吧。
戴沐白听见自己压低了声音，不知对谁说道：“这就是你怕的事情？”
那晚金发的青年坐在溶洞里的沙发上，记忆的不和谐处却突兀地提醒着他，他嘴里的话是对着站在自己背后的某人说的。
“……与杀戮之王交易，不如和吾等圣殿立约。”此人音色模糊，“等你脱离此处，重握星罗权柄，区区一块魂骨有何值得垂涎？”
如此看来，好巧不巧，此人便是杀戮之王口中武魂殿的间谍了。
戴沐白沉默片刻，话锋一转：“从我背离星罗算起，也有五年了。武魂殿手眼通天，在这地下都能安插眼线，为何现在才来和我谈判？”
武魂殿看似中立，实则在这片大陆的诸多事端中都扮演着搅屎棍的角色。戴沐白话里的意思，并不是真的嫌武魂殿对他星罗皇室的斗争掺和得太晚，恰恰相反，是掺和得太早了。他的二兄忽然被流放边境，不知生死，长兄的党羽在短短一年内迅速壮大，父亲病危，决定提前退位……在决斗中落败的他一路出逃，路上却处处被引导拿捏，最终像老鼠似的被驱入暗不见日的地下。
戴沐白进入地下后就想通了，杀戮之都虽诡秘，却少不了武魂殿的默许支持，而其之封闭残酷，极适合替武魂殿消化异己重犯。他便是那身份尴尬的烫手山芋之一。
他因此才好奇，到底是什么令武魂殿突然捡出他这棋子，吹了把灰，要废物利用了？如今星罗到底是何局势？
“我们相信这会是双赢的。”那人避重就轻道：“星罗帝国境内，皇室与圣殿向来不合，圣殿利益一直饱受侵害，教皇冕下当然希望能有人作为弥合的桥梁。”
戴沐白的指节敲了敲沙发的扶手：”看来，教皇冕下是对我大哥这个皇帝当的不满意了？”
那人发出笑声：“星罗皇室继承机制之残酷，吾等早有耳闻，可即便是那般条件下，三皇子的天赋依旧恐怖得让长兄忌惮，当初只怕再缓两年，这正统之位将鹿死谁手，便未可知了。”
他这恭维，不阴不阳地戳中了面前三皇子的痛点。不愧为武魂殿的间谍，话术高明，只一心想诱起人自身的野心。
戴沐白牙关紧咬，邪眸里闪过寒光，他沉声斥道：“只怕你武魂殿不是要换位新帝，打的是拥人自立一方，分裂我戴氏江山的主意！”
他不信这人轻飘飘的言辞，戴沐白认定戴维斯当初如此顺利登基便是受了武魂殿的恩惠，现在星罗帝国和武魂殿的关系绝不似他父亲在位时那般难堪。只怕武魂殿是胃口越来越大，需要找个傀儡与戴维斯对峙，将帝国撕得七分八裂，更好吞吃下肚罢了！
“……此言差矣。”那人道：“您戴氏兄弟早已不共戴天，他弑父杀弟，不仁不义，您要推翻他，势必少不了动荡牺牲……”
戴沐白打断道：“你说我父亲死了？还是被戴维斯杀的？”
“尊上驾崩已有三年。”
戴沐白的血冷了一瞬，即便是他早知父亲时日不长，却也没想到……更可笑的是，一个外人来指认是他的兄长杀了他的父亲，大逆不道，他却找不到理由反驳。
金发青年握着的木制扶手上已陷下五个深深的指痕，那面目模糊的间谍全以为自己挑拨了仇恨，成功就在眼前。
“滚。”英俊的面庞上显出一丝暴戾，青年尖利的虎牙不知何时抵住下唇，森冷的杀气从他身上刺出：“别让我再看见你，否则我便拿你的头颅换给杀戮之王。”
戴沐白从床上惊醒，两侧的太阳穴胀跳发痛，他定神环顾四周，才发现自己仍睡在唐银屋里。
屋子的门被“砰”地撞开，外面落进一个浑身冒着黑气和腥味的人形，暗蓝色的头发被血濡湿打结，凝成一缕一缕。金发青年跳下床，一把抱住男人的上半身，将他放到床上。
唐三身上的伤可称得上一塌糊涂，多处肌肉翻卷，五官覆着血，连睫毛都带着红。戴沐白托住人的后脑勺，另一手解开唐三身上的衣服，粘连伤肉的布料被他悉数分离。
金发青年眉头簇起，唐银每日回来虽免不了受伤，却从没看见他狼狈到如此地步。
血味挥之不去，戴沐白扯开唐银的领子，正当他查看唐银身上有无未止血的伤口时，血红中睁开一双深蓝的眼睛。
那双眼眸中带煞，让戴沐白如在咫尺之距被银针抵住了喉咙。他不甚在意，显然清楚刚从厮杀中脱离的人都收不住戾气。
“你还有哪受了伤？”戴沐白问。
这回是真的了。戴沐白感到一件锐物抵上了自己的胸口。他的脑袋飞速运转着，思考着唐银异样的原因。
其实答案非常明显……就算是他不信那话，总有些蠢货会信的，九五二八若真是作为武魂殿的间谍被虏获消灭，那动手的人十有八九能在杀戮之王面前拔得报价的头筹。杀戮之王悬赏间谍的消息，大概在他记忆混沌的这大半个月中，被明里暗里地传遍了整个地下吧。
他有些心虚，按理说他和唐三现在是半同盟关系，他却没有提醒过眼前的人这件事。
“你到底是什么人？”唐三却问：“你和武魂殿有什么关系？”
戴沐白手下尝试着松了松，反被唐银压得更紧，刀尖刺破了他的皮肤。知道这是动了真枪，心中的怒气腾地冒起，虎掌顺着唐银伤处一掀，困住了他的双手，下身一沉，坐在了人身上，将人牢牢锁住。
唐三的十指张了张，发现挣不开。
“我没有任何害你的理由，我是星罗帝国人。”戴沐白冷声道：“倒是你，为什么对武魂殿如此紧张？”
这倒是戴沐白第一次对唐三动怒，他对救了自己一命而且实力高超的九五二八格外宽容。但星罗皇室的白虎终归不是什么好脾气。
唐三盯着那双眸光奇异的眼睛，看见里面的怒火，灼烫的温度几乎逼退了他心中那丝阴冷的怀疑。自从精神力提升之后，他自然而然能从人的微表情中分辨话语的真假。
“你是武魂殿的敌人，还是说…….也想抓住间谍去领赏？”戴沐白逼问道。
唐三缓缓摇头：“我不在乎那个奖赏，真要说起来，你我都算目标榜上有名。”
戴沐白仍旧不依不饶地盯着身下的人，“你是听见了他们的议论，便想来试探我是不是真的间谍？”
唐三一步不退：“你明明是为了那魂骨去的尸体拍卖会，为何在杀戮之王标价后退缩了？”
“你查的倒是清楚。”戴沐白扯着嘴角一笑，这话要是早几天问，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，“你得先告诉我你和武魂殿的关系，我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你。”
唐三道：“你应该清楚，你是没有立场威胁我的。你身体里的毒还没有清干净。”
“那又如何，随小爷高兴，先杀了你泄愤。”戴沐白冷哼一声，他顿了一下，最后拍了拍唐银的脸，“看来咱俩谁也威胁不了谁。你若想知道消息，便拿出点诚意来。”
他松开了唐银，坐在了床尾，好整以暇地等着。
唐三撑起身来，发现伤被清理了一遍。这段时间从他第一次被大规模袭击开始，神经便有些过敏。在探清地下也可能有武魂殿的人时，也不怪愤恨和紧张浇昏了他的头。他四处探查异样……不可否认的是，他心底里最怕的那种情况，便是这地下如今唯一和他亲近的人会是自己的敌人。
戴沐白的脸上仍带着怒气，但自始至终都未曾露出杀意。
“我的父母都是被武魂殿害死的。”唐三道：“这样够吗？”
“……那你自己呢？”戴沐白问：“你之前说追杀，你是被武魂殿逼到这里的吗？”
“我杀了武魂殿的圣女。”
戴沐白瞪大眼睛，瞧见唐三眼里冷冽认真的神色，只叹这恩怨实属深重。
金发青年沉吟片刻。他不确定自己的记忆是什么时候被动的手脚，但可以肯定的是，在他拒绝了与武魂殿的合作之后，对方绝不想让他留有与那名间谍相关的记忆，所以戴沐白至今回忆不起那人的样貌……还有上次鬼鬼祟祟的暗杀，在杀戮之都杀人并不犯法，操控者如此大费周章，似乎就是不愿让别人得知自己的身份，那会是不想暴露的间谍吗？
“你问我为什么轻易放弃了对魂骨的竞争。”戴沐白抱着手臂：“若我告诉你，拍卖会那天晚上，间谍就在现场呢？”
唐三抿紧了唇：“他长什么样子？”
戴沐白摇了摇头：“很遗憾我说不出来，我那晚和此人见过面。但我的记忆是缺失的，我猜测是他动的手脚，他比你想象中的要难对付的多……”
“你没有自信抓到他，所以放弃了魂骨？”唐三逼问。
“他可能是执法队的人。拍卖会的现场本就由执法队的人看守，每个参会者之间是分离的，他却进出自如，杀戮之王当晚也在，我实在想不出，如果没有魂技和了解现场的渠道，还有谁能在那样的场面下全身而退。”
唐三脸色沉了下来，仍点了点头，同意戴沐白的猜测。
唐三道：“除你所遇到的之外，恐怕还有其他未露面的同伙。”
“他们在暗，也不知是否还会动手。不管你是不是打算主动出击斩草除根，都该小心为上。”戴沐白道。
等他从武魂融合技的后遗症中醒来后，所见便只有妹妹的尸体了。
他虽虚长她几岁，但两兄妹中精神力更强的一直是他的妹妹，两人的武魂融合技也是由她主导。若持续的时间太长，技能解除后还能保持清醒的，多半只有她一人。
也不怪教皇比比东一直青睐于他的妹妹，还亲自册封胡列娜为武魂殿的圣女。
可怎么就到如此地步呢？
胡列娜的血从喉间流干了，他跪着虚软无力的双腿凄厉地哀吼着，紧握的拳背在地上砸出深入皮肉的血印。
邪月知道，这是姓唐的小畜生下的杀手。他们奉命追杀唐昊父子，可胡列娜一直对唐三留有余地，她曾不止一次想要令他归顺武魂殿。
哪怕在她意识到杀母之仇不可和解，同意击杀唐三之后。邪月也能感觉到，胡列娜没有真正把唐三当作敌人看待。干练果决的黄金一代之首，对于真正的敌人绝对不是这样的态度。
那唐三真就难缠到如此地步吗？那小畜生当时也该是强弩之末才对。娜娜是不是生了同情心，主动解除了武魂融合技，却被蓄谋已久的唐三割断了喉咙？
这种想法不可沉浸。只会让恨意和悲痛无节制的蔓延。
当焱抓住他的肩膀时，邪月便知道，他又被悔痛烧红了眼眶。
“教皇冕下找你。”焱道，一向脾气火爆的他近来变得沉默。
他们两人几乎不敢对视，只怕在对方眼中看见同样的女孩。
与唐昊那一役不可谓不惨烈。昊天斗罗自爆，为其子搏生路。鬼、菊斗罗身亡，教皇比比东重创。武魂殿延缓了吞并上三宗的步伐，转而加快了分裂天斗、星罗帝国的计划。
比比东美丽的脸上透着些许疲倦，眼底细碎的悲光直至前几日才有褪去的迹象。胡列娜几乎是她视为己出的存在。
“邪月。”比比东道：“你现在身上戾气太重。”
邪月躬身道：“教皇冕下说的是。”
“胡列娜已经死了。你长久沉湎于悲伤，对日后突破会成极大阻碍。”比比东道：“我不希望见你颓唐。我过去的确最属意娜娜。但你仍是我亲传的弟子，既然她无缘分，我的衣钵，理应落到你头上。”
“可你若过不了这个坎，我和长老又怎么放心托付给你？”
邪月心中大震，涩声道：“是弟子的错。弟子定当谨遵教诲，不沉溺于私情，辜负冕下期望。”
“我自然也不会叫你忘记娜娜。不过，你必须再过一项考验。”比比东面色肃穆：“只有你从那处历练回来，才能真正服众。”
杀戮之王问：“城中有何异动？”
二十三号道：“厮杀比以往更激烈，有些人拉帮结派，怀疑指认。执法队都去确认了好几件，都没有抓到真正的间谍。”
“嗯。”杀戮之王并不意外。他放出的悬赏不过是个诱饵，没有指望靠那些鱼龙混杂之辈真能不偏不倚地揪出人来。
六十六号补充道：“……要说怪异的，最近七七三一号和九五二八号，似乎联手了。他俩同进同出，在外互相掩护。在杀戮之场的胜利……几乎飞一般的都超过了五十场。”
二十三号疑问道：“大人，外面都说他俩极有可能是武魂殿的人，如今勾结在一块，想要获得百场胜利后从地狱路尽快脱离呢。”
杀戮之王冷笑道：“我倒不信。地狱之路是那么好走的吗？”
他挥了挥手，“他俩的身份是值得研究，至于武魂殿的间谍，想来隐藏得比他们要深得多。”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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虎年快乐鸭！四舍五入就是戴老大本命年（x）让戴老大走出个虎虎生风！
下一章我努力一下，尽力快点搞出来🥺
继续球评论球心心呀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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