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别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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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三沐】求死本能 01


      木桌上摆着一杯浓腥的红色液体。


      周围人的目光如同毒蛇般阴冷潮湿,似有似无地在唐三身上舔剜而过。


      这是一杯血腥玛丽,可里面并非番茄和辣椒。它的颜色浓暗得多,在端上来几分钟后变开始凝固加深,液面沉得不肯荡漾。


      唐三确信,这是一杯货真价实的人血。


      因为就在三天前,他亲眼看见这液体从父亲的断肢和口中涌出来。流逝的生命如覆水般难收。


      他皱眉,可能是因为很久没吃一顿正经的饭了,喉头涌上一股酸意。


      怪异的笑声,似牲畜的呼噜,夹杂着几句碎片的话语,在周围响起:


      “看这他妈个孬种,脸都吓白了。”


      “一杯血腥玛丽都不敢下肚,还跑到这来?”


      “干脆割了他的喉咙,看看他这一身斤两的血能在后厨换几个钱!”


      这酒吧里的人全非善类。他们打量着这个新来的青年,青年整洁漂亮得与这里浑浊的空气格格不入。年纪很轻,生涩得浑身写着“雏儿”两个字。这些亡命之徒就像蛆虫,掂量着一块新鲜的肉值不值得他们下口。


      唐三无视那些声音。脑海里清晰地回想起唐昊最后的嘱托:


    「喝下那玩意,就代表你接受了杀戮之都的考验。」父亲说:「你现在样貌大变,武魂殿一时难以追查到你,你必须借此时机变强。我虽不能再陪你了……但我相信你,小三。」


      唐三将杯中血一饮而尽,酸涩粘稠的腥味糊住了喉口鼻腔,但他没有呕出来,他知道接下来不再有回头路。这是他从六岁起就亲自选择的,唐昊曾试图隐姓埋名扮成铁匠,用堕落颓废掩藏杀妻之仇,却是唐三毅然决然走上魂师之路,将父亲带回残酷又真实的正轨。


      右腿的胫骨传来温柔的暖流,涌入他的躯干,滑过唐三的脸庞。散发出雨濡后蓝银草的清香,驱散青年的不适。


      唐昊死去时,阿银余留在魂骨的灵魂发出哀切的痛哭,无能为力。对于孤留在世的孩子,也只能以残魂无言地慰藉。


      “叮!”的一声,放回桌上的杯子应声而碎,一柄武魂化成的刀直取唐三的脖颈。


      是邻座的人动手了。青年已喝下杯中物,摆明成为了竞争进入杀戮之都资格的人,当然,亦可能是一颗作为他人战绩的头颅。


      酒保在吧台后平静地擦着杯子,可他手中的抹布和杯子一样脏污,实在称不上悦目。但与他已司空见惯的厮杀场景相比,似乎研究怎样更省力的扣下杯底的血垢更加有趣。


      他也不在乎谁赢这个问题,但尸体上的血液要能更干净的留在体内的话,他会取血送进杀戮之都的,那里的人非常需要它。


      混斗结束得比酒保想象中得要快,他不过擦完第二个杯子。酒吧里桌椅已散架得不堪入目,尸体或即将成为尸体的垂死之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,酒吧里遍处是莹蓝的草藤朝天挺起的棘刺。


      站着的人只有一个。


      暗蓝色的长发依旧整齐地披在肩上,只有白皙温润的侧脸上溅了一丝离得近的敌人迸出的鲜血。青年平静地转过头来,身上两黄一紫两黑的魂环飘然收回。


      唐三盯着酒保:“杀戮之都的入口在哪里?”


      酒保冷冷道:“杀这么几个人,就想通过杀戮之都的考验?”青年的第四魂环便是万年级别,的确有些妖孽,但那在杀戮之都可行不通。地下城中,千年来魂宗击杀魂圣的事情亦不在少数。


      酒保也在审视唐三,看这个青年到底有几分斤两。


      唐三勾起唇角,他明白这里的规则了。这里是丛林,只是大家都披着人皮,所有人都养成了掂量的习惯,喜欢观察眼前的生物是捕食者还是猎物。


      最简单粗暴、以绝后患的方法,当然是杀。


      这酒保也是如此。对于唐三来说,他的价值只有为自己指路。而当他不仅不配合,还敢用这种眼神来质疑唐三时,他的价值实则与死人无异。


      蓝银草将酒保钉死在后方的墙上,当胸穿入,豁洞如炮口大。唐三的左手多了一柄漆黑的锤子,他扬手砸下。


      唐三对暗器机关的造诣可谓登峰造极,此刻周围的喧嚣散去,房间里气流的动向也清晰起来。加之酒保在摆弄器皿时吧台发出的响声,基本告明了他这栋建筑的蹊跷。


      吧台裂开,底下连接着的地面轰开一个漆黑的大洞,寒风簌簌灌入。




      黑纱少女是杀戮之王手下第二十三号使者。她的名字不重要,她自己也不确定是否有过,如果有人要喊她,叫“二十三号”她便会很乐意答应的。


      成为使者是一件极光荣的事,从此她走在地下城便代表杀戮之王的脸面,无人胆敢攻击她。


      杀戮之都分为外城和内城。内城才是真正的厮杀享乐之地。外城是怯懦者苟延残喘的地方,他们除了每月贡献两杯血腥玛丽换得生存的资格外,要靠做苦工换取食物。


      二十三号接待过很多新人。她会尽职地向新人展示内城的奢华和残酷,并建议他们先在外城生活一段时间,既给人期望,又劝人掂量。


      杀戮之都虽嗜杀,但也得保证城内的人口不能太少。


      几个时辰以前,她才接待了一名新人。


      回到房里,二十三号对六十六号说:“他长得挺帅的,但也好无趣哦,他一来就要进地狱杀戮场。”


       六十六号问:“他强吗?”


      “挺强的。”二十三号说:“应该能活很长一段时间吧,但那样不知松弛的人,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和我上床的时候?真可惜……”


      九五二八号新人有着一头暗蓝色的顺滑长发,他面容白皙,透着股温润玉光,双眼深邃似海。五官线条刚柔并济,隽秀而利落。有一种并不浮夸的漂亮劲,但很难让人移开眼。


     “那他和那个七七三一号比,谁更帅一些?”六十六号道。


      七七三一号是杀戮之都出了名的风流浪种。蓬松的金发如一束地下城难以得见的烈阳,高大健壮,面目俊朗锋利,双瞳之目带着邪气。他是五年前来到这里的,凭毅力和实力一步步走到如今。许多女人都喜欢他,与他春风一度。也有爱而不得的恶女曾试图把他的头割下来,占为己有。比起新来的九五二八,七七三一更多了一种肉欲的吸引力。


      杀戮之王会拉拢城内有潜力的强者。二十三号在两年前就在杀戮之王的授意下接近七七三一号,七七三一号也接受过她。


      只要呆在这座血腥的城里,魂师就会受到戾气的影响。彼时七七三一风头正盛,许多人欲铲之而后快。他受戾气驱使,反杀的人越多,戾气越不断累积,上床也是个发泄的好方式。


     “可以说是不相上下。”想起七七三一,二十三号忽然长叹一口气,“可是他最近……”


      六十六号知道她的意思:“你最近有见过他吗?”


       二十三号默认了。


       “他不再找女人了。也不再喝血腥玛丽。”二十三号说:“他大概发现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六十六号摇头:“你觉得他还能撑多久?”


      “我……不知道。”二十三号皱眉,“我最后一次看见他,是他进了地狱杀戮场。听人说,他在那呆了三天三夜,到现在还没有出来。”




      地狱杀戮场。


      七七三一坐在观众席上,右手抵着眉心,左手虚握着一杯血腥玛丽,杯底置在单膝上。


      他的眼白处泛着血丝,眸里标志性的双瞳扩张着重合,失焦涣散。


      毒瘾般的戾气和嗜欲在胃里和胸膛翻腾。七七三一几天前比了一场,他杀掉了那九个对手。杀意缓解了一些,但又被刺激加重。地狱杀戮场的嚎叫和血腥似乎成了宣泄的出口。他强迫自己在观众席上观战,看那些血肉横飞的满足心中的暴虐。


      他的理智和本能分离成了两半,厌倦又恶心。喝下血腥玛丽能再撑一段时间,但他却觉得自己内里已经毁了,续的是哪门子的命?只有痛苦是真实的。


      从五年前他远离星罗帝国逃进这里,就是一条死路。


      周遭的人混作一团,叫好叫骂,指指点点,在座位上就互殴起来。有人端着筹码盘在这一堆好事赌狗间穿梭,邀请他们下注。


      一场比赛,十个人作困兽斗,谁能活到最后?


      不,这不是什么容得下荣衰胜败的场所,只有一条一条从尸堆里爬出来的狗。


      “您不打算喝吗?”一个悦耳的女声响起,七七三一旁边挨上一具柔软的身体:“白虎先生?您看起来不太舒服。”


      邪眸男子斜瞥一眼,这是个举着筹码盘的女郎。


       “与你何关?”他心不在焉道。


       “这不是好东西,与毒无异。”女郎道,她纤手一挑,那杯血腥玛丽砸在了前排的空座上。


      七七三一这才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,冰蓝色的双眼锐利地扫视过女郎,“你不该随意动人东西。”


      “对不起,这是我的一点小私心。”女郎轻柔地眨了眨眼睛,“我想给您提供更好的东西。”


      不怪七七三一,只是照过往来看,许多女人都想用这样的语气和方式钓他。


      七七三一此刻不感兴趣,他下巴绷紧,眉头微蹙。敏锐的女人一般懂得这些微表情的意思。


      女郎咬着舌尖露出个笑容,“不是的,白虎先生。我想您知道杀戮场比赛后的尸体拍卖,对吗?”


      七七三一默认了。杀戮场的赛制,十存一的胜率,更别提一些场次惨烈得无人生还,导致这里每天都会产生大量的尸体。那无主的武器、魂导器和各式各样的东西,总藏着好物。


      当然,最让人疯狂的,便是死后从魂师身上剥离的魂骨。魂骨所带的技能在杀戮之都不受限制的,各式的魂骨对人身体能力特殊的增幅,称是能让魂师在这血腥的地狱里多一条命也不为过。


      “我得到消息,最近这几日的死者里,一人有着头部的魂骨。”女郎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,“它可以压制戾气,让人清醒,您很需要,不是吗?”


       七七三一猛地看向她,“有多少人知道这魂骨?”


        女郎摇摇头:“每次进场拍卖的人数是固定的。执法队不希望这些消息大肆流传,尤其是魂骨。拍卖会结束后,谁得到了何种宝物,也是被保密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在杀戮之都这种地方,怀璧其罪可谓登峰造极,谁身上揣了魂骨稀宝要是被他人知晓,一定会引起大范围的争夺厮杀。执法队为了维持最低限度的人口,便在暗处维护这种聊胜于无的秩序。


      “听起来不错……但你是哪里得来的消息?”七七三一道。


      “这不是我的能耐。”女郎笑道。


       她将筹码盘递到七七三一面前:“真正幸运的是,有人输光了底裤,才将魂骨的消息和入场资格也赌上了,您要试试来赌吗?”


      杀戮之都内,钱币流通的信誉度并不高,赌徒们会拿各式各样的东西做筹码。


      七七三一了然。女人很机灵,赌局上筹码只有两个去处,要么到了赢家手上,要么在最后充开盘人。若他输,她能给老板多揽一份他的赌注,若他能将这个资格赢下,便多少欠她一个人情。


       “好。”




      杀戮之都不分昼夜,低沉的暗色天空上自始至终挂着一弯紫色的新月。


      离零时还有几个时辰。自七七三一加入赌局算起,杀戮场今日还有三个赛次可比。


      七七三一赌赢了第一场,输了第二场。赔率逐场增大,他现在负得更多。一切就看最后一场。


      一阵哨声,最后一场的十个人依次走入擂台。


      女郎的面色有些不好,她盯着场下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,又看了一眼除七七三一之外的赌徒。


      “七七三一先生,这场没有悬念,您今天大概是拿不到尸体拍卖的资格了。”女郎用魂力逼音成线,提醒七七三一。


       她又迅速的恢复自然,平稳地提醒观众席上的赌徒:“比赛即将开始,请诸位在八十秒内下注。”


      七七三一打量了一周擂台上的选手,明白了女郎的意思。这十人中那个高大魁梧的强攻系魂师,是魂斗罗级别的老练杀手。


      即便是作为绝对力量压制杀戮之都秩序的执法队,也不过是魂斗罗级别。而这位魂斗罗之所以出名,除了他暴力嗜杀的个性外,更在于他的事迹。


      据传,他曾经击杀过一名执法队的士兵。


      同等级的魂力下,一名没有魂技的魂师,要杀死一名能够使用魂技的魂师,何止是登天之难。


      这名魂斗罗,毫无疑问,是杀手中的杀手。


      赌局在结果如此鲜明的情况下,几乎没有意义了。


       果然,所有的赌徒都将筹码押在了那名魂斗罗身上,包括那块尸体拍卖会的入场牌。


      七七三一要想赢得那块入场牌,只能押在另一名选手身上,并祈祷这名选手在击败了包括那名魂斗罗的九个人后获胜。


       还有二十秒。


      “您还下注吗?”女郎问道。


       更为不妙的是,因为所有的筹码都集中在魂斗罗身上,即便赔率调到了最高,七七三一也得将自己的赌注翻上几番,才能和其他人对赌。可他已经输过一次了,手头不再宽裕,他实在应该选择放弃。


      “加码。”七七三一笃定道:“再加我一双眼。”


       的确,他那一对双瞳邪眸怕是全大陆找不到另一对一样的了,光是杀戮之都内便有过嗜好变态的人出高价要剜他这双眼睛收藏。当然,七七三一也没告诉过这些觊觎者,他这双眼睛正确的用法是呈给即位不久的星罗帝国皇帝,皇帝会极高兴有人解决自己了心头祸患,予人一大笔丰厚的奖赏。


       七七三一伸手,不慌不忙地指向场中一人,嘴角泄出一丝张狂的笑意。


       “押他。”


       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望去,场上是一名暗蓝长发,身量修长,面容俊美的陌生青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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